“鐫金刷楮”就是銅版印刷嗎?
2009-07-31 11:08 來源:金融時報 責編:喻小嘜
- 摘要:
- 如果把印鈔納入印刷史研究范疇,宋代使用銅版印刷是不爭的事實。從文獻記載中,人們知道銅鈔版是鑄造的。近幾十年出土的金、元鈔版也提供了旁證。但當時有沒有雕刻的銅版呢?因為“鐫金刷楮”的“鐫”,意思明明白白,就是雕刻。
——用貨幣史知識解決印刷史難題
“鐫金刷楮”就是銅版印刷嗎?【我要印配圖】
《夢林玄解》中收有一篇署名北宋人孫奭的文章,是給一本叫《圓夢密策》的書作的序,里面說:“丙子春二月,偶經蘭溪道上,遇一羽衣……因出其書八卷,稽首授愚,辭舟而去……用不敢私,鐫金刷楮,敬公四海。”說的是他從一名道士手中得到此書,將之印刷出版。“鐫金刷楮”,從字面看包含雕刻金屬版和刷印成書兩個過程,因此多數研究者認為實有其事。他們的觀點分歧主要在“鐫金”是雕刻銅版還是刻銅活字上。但也有不同意見,如版本學家李致中就認為,鑄造或刻制銅版造價高,難度大,一部圓夢之書不值得“鐫金刷楮”,因此這只是一種說法而已。
《圓夢密策》序文所署時間為景祐三年(1036),而孫奭卒于此前的明道二年(1033),明顯屬于偽托,這一點早經前人指出。但近年仍有人按照孫奭的經歷來考證此事,所得結果可想而知。另一方面,雖然此序與孫奭無關,但只要是宋人的文章,無論作者是誰,總反映出當時有“鐫金刷楮”的說法,這一說法又與中國印刷史研究有重大關系,所以也無法棄之不顧,應該解釋清楚它的真實含義。
我們仍想借重一些貨幣史知識。
如果把印鈔納入印刷史研究范疇,宋代使用銅版印刷是不爭的事實。從文獻記載中,人們知道銅鈔版是鑄造的。近幾十年出土的金、元鈔版也提供了旁證。但當時有沒有雕刻的銅版呢?因為“鐫金刷楮”的“鐫”,意思明明白白,就是雕刻。
北宋時使用青銅。可鑄造是銅的特性,鑄造也成為加工銅器的基本技術。在我國悠久的青銅文化中,從商周到明清,青銅器上的花紋文字,無論多寡,絕大多數都是鑄造的,例如先秦青銅器上的銘文,永樂大鐘上的佛經,包括最常見的歷代古錢,上面的文字均由鑄造而成。另一方面,青銅也是古代最堅硬的物質之一,難于雕刻。從唐至清,鑄錢使用翻砂鑄造法,需要先雕刻樣錢、母錢,再加翻鑄,大量鑄造銅錢。在明代,《天工開物》記載“凡鑄錢……以母錢百文(用錫雕成),或字或背布置其上”。更早的宋代,史書中說鑄錢時要“降錢式及錫母于鑄錢之路”。前幾年在四川等地還出土過北宋的木質錢,經錢幣學家鑒定為雕刻母錢。從考古報告看,可靠的明嘉靖以前的樣錢、雕母均非銅質。樣錢舍銅用錫、用木,主因是銅質堅硬,無法隨心所欲地雕刻。我們看到有些出土的青銅器上偶爾有非鑄造的文字,均簡陋已甚,與鑄字之精美不可同日而語。例如杭州西湖曾出土數枚元代“昏爛鈔印”,正面印文是鑄造的,清晰美觀;背面所屬官府名稱和年號為刻寫的,可以說七扭八歪。同一枚印上,二者形成鮮明對比。在青銅上刻字,實屬不得已而為之。
在包括宋代在內的很長時期內,鑄錢擁有鑄造業的最高技術和金屬知識。當時的樣錢尚不能用銅雕刻,其他可知。因此在宋代,無論是雕刻銅版還是雕刻銅活字,從技術上都難以實現,在現實中也難以存在。“鐫金刷楮”最大的可能,就是像李致中先生說的那樣,只是一種說法而已。那么,這個說法又從何而來呢?
原來,早從漢魏開始,文人們就在詩賦中把皇家和仙家文字尊崇為“金簡玉字”,認為它們刻鏤在金玉之上。到后來,鏤金刻玉等意思就成為稱頌道教典籍和道士文章的諛詞。這可以舉出大量語例。僅就“金”來說,如唐玄宗《賜道士鄧紫陽》詩“下傳金版術,上刻玉清書”,王維《送秘書晁監還日本國》詩序“金簡玉字,傳道經于絕域之人”,宋徐積《題紫極宮》詩“玉笈著書金簡重,碧牌題字紫垣高”,《云笈七簽》“鏤之金版,秘于蘭臺”,等等;贊頌的都是道書在世間的流傳。
《夢林玄解》所引序文既然說《圓夢密策》乃道士(羽衣)所作,自是道書無疑,在談到該書的印刷發行時,順便用上一個典故,把“雕版”美言為“鐫金”,是古文的慣常做法,實無深意。我們在讀的時候,沒必要一定把“鐫金”二字落實為雕刻銅版或雕刻銅活字,實際上也是無法落實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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